妈妈，飞走了

小姑，在十四位兄弟姐妹当中是排行最小的，但却也是最早离开的。五年前的某一晚，还见她好好地与妈妈有说有笑。岂料隔天，天方破晓，震耳的电话铃声就已带来噩耗。小姑因心脏病暴发而去世。那一年，她年方三十八；最小的女儿也才两岁。。。

大家一时间慌了手脚，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三位孩子。毕竟如此大的冲击，连另一位姑姑都接受不了而患了短暂性精神失调，夜夜得靠安眠药来驱走困扰她的梦魇。然而，孩子们都没哭，似懂非懂地看着母亲的遗体，静默不语。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这么贪睡，也不知为何爸爸躲在角落饮泣落泪。就这样，懵懵懂懂地送妈妈走完最后一程。

生活上的改变，也让大人们从那天起谨言慎行。面对孩子总都是小心得如临深渊；如履薄冰，深怕一个不小心会勾勒出她们对母亲的回忆。结果，孩子们出乎我们的预料，全是坚强乐观的小瓜。五年来，她们对母亲的离开没有掉过一滴泪。

上个星期去探访她们，年纪最小的表妹拉着我，直问我是否知道她的妈妈是谁。见我答不出来，她反而笑我说：“你怎么那么笨，连我妈妈是谁都不知道。告诉你噢！我的妈妈名叫刘x x 。她已经不再了，fly away 了。”

“fly away?” 迟钝的我一时脑袋当机，反应不过来。只见她煞有介事的说：“是啊！fly away 是梁静茹的歌，你不知道吗？它的意思是飞走了。我姐姐说，妈妈死了，去天堂做仙女了。仙女不是有翅膀吗？所以妈妈是fly away了咯！明白了没有？”

我愣楞地点了点头，问了她一个我自觉是关心她的话题：“那你们想念妈妈吗？会不会伤心？” 岂知她的表情好似看到末世大恐龙般惊讶，瞪大了双眼道：“不会啊！我妈妈是去做仙女耶，有什么好伤心的。她会在天上看着我，保护着我们一家人，我开心都来不及了。姐姐，偷偷告诉你噢！我有时还想幸好妈妈死得早，不然现在肯定生了一箩筐的弟弟妹妹来和我抢玩具，抢我喜欢吃的pizza。我才不要呢！我最小，大家才会最疼我嘛。唉呀！说那么多你好像都听不懂，我不要和你讲了，我要去唱歌了，你自己继续发呆吧。Fly away….fly away….”

这下，反而是我像瞧见怪物般盯着她的离去的背影，哭笑不得，也暗自佩服。哇塞！现在的孩子面对死亡已经“乐观” 到这种境界了啊？简直是连我都败在她脚下了。。。呵呵！我该说她们是太天真，还是太早熟呢？

不过想想，这又何尝不是件好事？家人的辞世，是既伤心又无奈的，但谁也逃不了、躲不过。悲伤过后始终得回到现实中继续自己未完的旅程。既然快乐是一天；伤心也是一天，何不学习小表妹般坦然面对死亡，化悲伤为力量，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，也让已逝的家人能放心离开，无牵无挂的fly away…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