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足感恩

历史悠久的古庙里，一位中年庙祝坐在香烛售卖处悠哉阅报，偶尔拍打在他身上姿意吸血的蚊子。听见我和妈妈的脚步声，他也只是懒洋洋地挑眉看了我们一眼，手不离报。庙宇外，只有三两只狗儿巡逻似的来回游走。是约定俗成吧，这里的居民多数只在朔望日上香。有别于朔望日的香火鼎盛，平日的庙宇显得清幽谧静多了。刻意选在今日还愿，答谢神恩，我和妈妈也乐得不必受香熏之苦。

献了水果，上完香，妈妈捧着签筒虔诚地跪在拜垫上求签。等候之余，我和儿子慢步行至后院赏花喂鱼，也看看人造井中的九只长命龟。微风徐送，吹皱了平静的湖水，鱼儿纷纷受惊地潜至湖底，那逗趣模样，惹得一旁的芦苇也笑弯了腰。儿子则眼神发亮地紧盯湖面，不愿错过任何一只游过的鱼儿。

“叮叮咚咚叮叮咚……”远处传来一阵声响，不甘寂寞地打断了我和儿子的片刻宁静。我循声望去，是阿桑伯。他双手提着成串的汽水铝罐，一跛一拐地向我走来，我微微颔首向他问好。近看之下他又比上回相遇时更苍老了几分。岁月不留人啊！闲聊了几句，我目送他离开。邋遢的衣着，落魄的身影，看起来很孤单，却也是他避不了的宿命。感慨之余，我也难掩心中的不舍。

由于阿桑伯天生有点痴傻，7岁那年被父母遗弃了。一对膝下无子的好心夫妇将他收为义子，并对他疼爱有加。然好景不常，相隔两年后，好心夫妇意外地老来得子。有了血脉相亲的骨肉，他们对阿桑的态度也日渐转淡。虽不至于弃之不顾，但也开始让阿桑伯做起家里的粗活，只供食宿没让他上学。夫妇仙逝后，义弟更是把他当奴隶使唤。纵使再傻再憨，世间的人情冷暖也深深嵌入他的心扉了。

于是，他决定自力更生。每日拖着凉鞋踏遍镇上的每一寸土，他不辞辛劳地捡拾废弃的铝罐、纸皮，以兑换成现金。受尽鄙视欺凌，他依旧风雨不改。周而复始的经过了好些年，储蓄也累积至上万元了，鹑衣百结的他仍舍不得为自己添新衣裳。

有一回，镇上的居民筹钱重建华小，他竟献上了三千元的捐款，后又将部分的积蓄捐给了现在我们所处的这间庙宇，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！我曾向他询问原因，他说：“因为没有机会求学，所以我希望往后镇里的每一位孩子能为我圆梦。因为我把收集回来的铝罐都寄放在庙宇的后院，所以给点『租金』也是应该。” 乍听之下，我不禁怀疑他是真的痴傻吗？亦或是痴傻的人也懂得感恩，更懂得知足？

庙里，传来了妈妈的呼唤声，将我从思潮中拉回现实。带着儿子疾步回到妈妈身边，妈妈迫不及待的对我扬起手中的签条。“原来一切是我庸人自扰。感谢神明赐予我的金玉良言，我现在安心多了。” 拨开丝丝愁绪，妈妈终于笑了。凝视着她，我想，只要能抚慰彷徨不安的心，签条上的预言准确与否，在这一刻已不重要了吧！是否，这就是每位善男信女的心态？

驱车离开前，我望向阿桑伯远去的方位，他的身影已化成模糊的黑点，化成渺小的尘埃，投进风的怀抱。我只能像往常般，默默地在心里献上祝福，祈望他日日安好。虽不知下次再相逢，将会是何时；再相遇之前，他又会遇到什么人、什么故事，是否会受尽屈辱，但这些年来，我在妈妈身上、在阿桑伯身上，已经学会了豁达、学会了潇洒、学会了看开。

何须杞人忧天呢？毕竟人间多变数，世事无绝对嘛！唯知足感恩，方得自在。不是吗？

别离

远远地，我看到一张白皙的脸孔，一道熟悉的身影，在食阁的另一端。我快步朝她的方向迈进，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，仿佛怕她在我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。

“老师，是你吗？” 怯生生地在她背后问话，分离多年以后，我对她的熟悉已转变成微微的不确定。

“你是。。。” 老师一脸认真地上下打量着我，在我即将失望之际认出了我。“你是XX？以前那个白白胖胖，吃素的对不对？”

“是啊！是啊！” 我开心地笑着。当年对我疼爱有加的老师终究不是把我彻底忘记，呵呵！刹那间，我好像又回到了求学时的调皮与无邪。“老师你好吗？好久不见了，我好想你噢。。。”

“哈哈！你看你，都二十几岁的人了，还像以前一样孩子气，真是一点也没变。噢！不！至少有变瘦了一点点。哈！还不错嘛！” 说罢，一记我熟悉的白眼便向我飘送而来。就这样，一来一往的揶揄，是我和老师多年前在学校相处的方式。如今离校多年，她似乎一点也没变，岁月在她脸上留不了任何痕迹。反而是我，感觉自己老了，也沧桑多了。

“时间不早咯！我还得赶回学校呢！再见咯！” 我赶紧截住她欲离去的脚步，以索取老师的联络号码。我知道，在她的生命中，我只是她教过的一个学生。然而在我的生命中，她却是影响我改变我的一位好老师。难得重逢，怎能在我来不及报答之前，让她轻易地又走出我的生命？
挥手向她道别之际，除了依依不舍，心中也潜藏着一丝惆怅，让我忆起了生命中经历过的无数段分离。儿时的玩伴、小学的好友、中学的知己、求学时期的每位导师、成年后的情人。。。数之不尽。在我的生命轨迹中，他们对我都非常好，我们真心相待。然而，每一份感情终究还是在时间的催化下，生活的分隔下，离彼此越来越远。。。越来越远。。。

偶尔在街上相遇，大家总是匆匆地叙上几句，便又得朝自己的方向前进，或分歧而去，或背道而行。留下曾经有过的一段回忆，在分离的风中散去，在彼此的心中刻下淡淡的印记，如此而已。

为什么世界上要有分离？我如此地询问自己。

为什么欲真心对待的朋友，往往只能是生命中的过客？

也许，每一份别离，是要让我们学会珍惜每个当下的，每一个相聚。毕竟到了生命的最后，我们也不过是这个宇宙间的其中一个过客而已。

唯有别离，才能衬托出相聚的美。。。

是这样吧？

7- Eleven

我喜欢，在寂静的午夜，一个人开车去兜风。缓缓行驶在无人的大街，看着一排排紧闭的商店，感觉自己是在车里逛一个人的街。橙黄色的街灯，静静立在街边，任由柔和的光束挥洒而下，洒在沉睡的大地，也洒在我的身上。贪婪地想记住这一瞬，我享受片刻的、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。

兜兜转转间，看到远方有间灯火依旧通明的店，我为之一愣，是7- Eleven。驻足在店门前，欲跨出的脚步正犹豫着。

“您好，欢迎光临。” 值班的店员看我杵了好一阵子，便主动前来为我开门。我尴尬地笑了笑，这下不进也不行了。

“谢谢。” 我微微颔首，在跨进店门的那一瞬间，也跨进了我的时光隧道。真的，是好久没来了。。。

第一次走进7- Eleven，是几年前的事了吧。当时去的，是座落在芙蓉汝莱镇的7- Eleven。彬彬有礼有礼的店员，舒服洁净的店铺，排列整齐的货物，和现在古晋这间，差不了多少。你牵着我，笑吟吟地说：“我们的家就在这间店后面，以后买东西就方便多了。你知道吗？我最喜欢住家附近有7- Eleven了。” 开心得像小孩的模样，让我从此也喜欢上7- Eleven。

每天上班前，我们都会进去买早报，还有路上要啃的零食，然后在店外等待巴士的到来。每晚放工后，你我总会争先步入店门，买瓶冰水解渴，然后才去买菜回家。每夜睡前，躺在床上看书，嘴馋的你常吃个不停，看得我垂涎欲滴。

“想吃就吃吧！不会嫌你肥的啦！最多明天陪你去跑步咯！” 一脸宠爱地将零食塞给我，你知道，我其实和你一样嘴馋。

吃完所有的零食，看你意犹未尽，又懒得再出门，我自告奋勇要去7-Eleven“补货” 。你一定以为我很勇敢，敢在深夜里一个人步行去买食物。其实，关上家门，我是卯足了劲地跑，谁说我不怕啊！只是，我更喜欢看你一脸满足地吃着零食的模样。

“老婆，有你，我真的很幸福耶！” 吃着我买回来的零食，轻轻嘟着嘴，你总会这样对我说。

“我也是。” 微微笑着，我的心里感觉甜滋滋。。。

回想我们过往的点滴，我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，但也同时湿了眼眶。是啊！当时的我们真的很甜蜜，但谁来告诉我，为何我们的幸福如此短暂？

趁泪水滴落之前，我赶紧眨了眨眼。大庭广众之下掉泪，不太好吧。于是，晃了晃脑袋，收拾起情绪，我决定速战速决，随便买几样零食就离开。仓促间，其实并不怎么注意到我买了些什么。直到我将自己锁进车里，摊开零食，强忍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。。。
都是当年我常买的零食呵！

当年只在西马销售的食品，现在古晋也有了。只是当年的深情，现在已然消失了。

咀嚼着入口的零食，看着店里店外出入的人儿，我的思绪依旧停留在回忆里，久久无法回复。刹那间，我有种深刻的体会。终于明白老人家为什么总喜欢吃家乡菜、住老房子。。。

有时候，爱吃某种东西、爱去某个地方、爱听某一首歌、爱看某一个场景，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特别，而是因为它承载了许多值得缅怀的回忆，那逝去的美好。就像我，至今仍旧情系于 7- Eleven，不是因为它的装潢有多么优雅豪华，而是因为它储存着 -- 过往的我、你、和回忆。

夜难眠

有时候，我总免不了怀疑自己，是否患上了季节性忧郁。否则，怎会在每个特别的夜晚，如此感伤，如此难以成眠？

今天，是我们结婚四周年，也是我们分居三周年。呵！好一个让人百感交集的日子啊！孩子睡了，我静静地躺着，看那橙黄色的路灯独自站立在朦胧的夜里，感觉心也慢慢地陪它享受起夜的宁静，和夜的孤单。

说不上是一份思念，但我的确是在想你。想，现在的你会是在哪里？是否也一样失眠在今天的深夜里？想，过去的我和你，究竟错过了多少原本应有的甜蜜？想，现在的你是否有悔意？想，未来的生命旅程里，我们是否会再有所交际？想着想着，过于沉重的悲伤随之化作止不了的泪滴。其实，我是真的不愿再想起伤透我心的你，却又不自觉随着特别的日子，忆起我们这“特别的家庭” 。

当年在我怀里，陪我彷徨的孩子，今已变得伶牙利齿。呀呀学语的阶段，已成追忆。按着电话键，我寻找存录在记忆卡里那抹天真可爱的幼小身影，却猛然发现自己给他的快乐实在太少，太少。心，一阵揪痛。

过去，你我心中各自顶着一个“我”，毁了家，也毁了孩子的童年梦。当别人的孩子，天真地享受被爱时，我们的孩子，正无辜地承受一场父母争吵的梦靥。你坚决的认为，物质的弥补是你对我们最大的付出，然而我和孩子的心灵孤独谁来顾？而我，为情、为你，又错过了多少个陪伴孩子的好时机？虽然，我与他寸步不离，但我知道自己的心自私地离他好远。正如同你，也一样狠心的离我好远、好远。。。

分居三年后的情人节夜里，你说想送份礼物给我，究竟是何用意？我猜测着你的心，却又始终放不下沉痛的过去。虽事隔多年，然今忆起，往事历历在目，我仍懦弱地沦陷在自己的恐惧里。

未来，要以什么样的方程式走下去？我不停问自己，也很想问问你。

如果，心里真的还有我，为何不愿给我一个真心的承诺？

如果，你已经不再爱我，为何又不彻底的放手？

如果，仅是为了孩子而留住我，将来你我又该如何共度白首？

。。。

仰望苍天，苍天无语。我，失眠在，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，结婚纪念日里。









笔于2009年

生命的十字架

“……我的人生完蛋了。老天真的很不公平，把所有不好的事都降临在我身上。我已无力面对，不知要怎么走下去了。突然好想放弃一切，如此什么都不用管了，也不必再背负任何压力了。过两天，报纸上的一个小版位就会有个标题：大好青年因生活上某某原因自杀身亡…… ”

如往常般向我倾诉完近日的窘境后，你语无伦次地在信息尾端附上这么一段话。我没时间思考你是否真的会这么做，只是拼了命地传简讯、拨电话，你却了无音讯。你不知道，身为朋友的我在家里干着急。你只知道，任意地放纵自己一步步随消极的意志往下沉，往下沉，沉入无止尽的忧郁里。

我从一开始的惊慌着急，一直到最后冷静不语，感觉有股难以言喻的失望来袭，心也在泛疼。失望于你的一再消极；心痛于你不爱惜生命。我是真的不懂。为什么现今的年轻人一遇到挫折就轻易想寻死？生命存在的意义难道就只为了要让我们在失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吗？好多话，我想对你说，但是你的沉默隔绝了我所有关心，我爸爸挚友的故事、我妈妈的故事，你不给我机会多说……

什么是死？死，真的能解决问题吗？你试过眼睁睁看着身边熟悉的人在你眼前死去吗？就在你信息我的前几天，我爸爸的好友心脏病发去世了，一切的发生是如此让人始料未及。一个小时前有说有笑一起逛街，一个小时后他坐在医院的轮椅上，在挚友面前，窒息抽蓄、脸色呈紫黑、口吐白沫、然后撒手人环。他来不及与家人道别，来不及享儿孙福，就抱憾离世。你可知道，亲眼目睹一个生命结束是什么感受呵！岂是你想像的那么潇洒，那么轻松？如果，你选择踏上自杀这条路，这叫养育你的父母如何是好？

我妈妈是家里公认的“慈禧太后” ，她说一没人能说二。自小吃尽苦头，历经沧桑磨难，她从来不曾退缩，也练就了坚韧勇敢的性格。但是在手术台上，她低头了。一个手术，将她推到了生死未卜的未来。冰冷的手术台，冻结了她的手，刺痛了她的肌肤，更刺激了她的泪腺。你可知道，那是什么样的恐惧，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落泪啊？

你不知道。

这些你都不知道。

都不知道……

我不怪你。毕竟你尚太年轻。只是，在你不曾脚踏生死边缘前，请你不要轻易说自己不怕死，更别说想寻死。这对拼命挣扎求生的人而言，是绝大讽刺啊！

虽然到了最后，你并没有付诸行动，但萌起轻生的念头之际，其实已说明了你不爱惜生命。不是吗？

人生不怕过不了关卡，只怕丧失闯关的意志。如果那次的简讯之后你真的决意寻死，试想你还有机会看到现在的晴天吗？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，也不可能是一路平坦。当你在生命低潮时，一定会很沮丧、难过、挫败。但也要记得『多看自己所拥有的，不看自己所没有的。』把负面思考转化为正面思考，用感恩、积极的心来面对它，解决它。如此，人生才会过得有价值，不是吗？

我曾听过这么一个故事：有位女信徒，常抱怨自己的人生太痛苦了﹐也埋怨上帝為什麼要讓她背這麼重的十字架。有一天﹐她哭著跪在耶穌面前﹐求主憐憫。她說﹕“上帝﹐我知道每一個人都得背負自己的十字架到你跟前審判﹐可是上帝啊﹐你讓我背的十字架實在是太沉重了。” 耶穌聽後溫柔地跟她說﹕“跟我來。”

于是，她跟著耶穌走到一個房間。裡面掛滿了粗細長短、各式各樣的十字架﹐而且每一根重量都不同，目的是要给適合的人背負。耶穌對她說﹕“既然如此，你自己選吧﹐看看哪一個適合你。” 女信徒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一根最短的十字架，而耶稣也答应了。从此，她就轻轻松松过日子，直到她的人生尽头。当她背負著自己所選的又短又輕的十字架﹐走向通往天堂的路时，她发现同行的人﹐一個背的比一個沉重﹐只有她是最輕鬆的，心里不禁有点洋洋得意，觉得上帝实在是特别眷顾她、恩宠她。

岂料，到了天堂入口處﹐竟有一條大鸿溝﹐深不見底﹐沒有任何橋﹐也沒有其他通路。每個人只能用自己所背負的十字架﹐架在深溝上當橋﹐然後很謹慎小心地走過去。而轮到她過橋時﹐她企圖把十字架架在深溝上﹐可是十字架太短﹐一不平衡她便掉入深溝中﹐連個聲響都聽不見。那一瞬间，她終於明白﹐生命中的十字架不是痛苦的符號﹐而是上帝愛我们的标志，是上帝依我們的需要量身定做的，無奈为时已晚了……

或许你会认为，这样的一个故事很荒谬、很可笑。但何不借此想想：我这一生是否也同样背负着无形的十字架，以让我成长？身边所遭遇的逆境，究竟是要我从中学习什么？要我成就什么？曾经，我埋怨自己的遭遇，忿恨所谓的命运，但是跌跌撞撞地走出阴霾后，我逐渐明白：有时候，完美不一定是最好。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一切，遗憾与瑕疵的出现，其实是要让我们的生命更圆满。顺境也好，逆境也罢，上天自有祂的美意﹐當下的我們不一定會懂﹐但勇敢地走下去就對了。這一點﹐我始終相信。

你﹐願意相信嗎﹖

生命里的声音

“在生命中某个阶段经常聆听的音乐，好像就和当时的事物封存在一起，经过漫长岁月后，忽然听到那些音乐似乎就把很多的记忆带回来了。” 无意间看到蒋勋先生的这番话，我不禁点头如捣蒜，感觉心有戚戚焉。因为在我走过的二十多个年头里，在我不知不觉得生活中，也有许多音乐是伴随着记忆存档在脑海里的。他的这番话，无疑是一把钥匙，丝毫不差的开启了我的记忆之门，引领我往回探索那些储存着我生命记忆的歌曲。。。

<忠孝东路走九遍>在热播的时候，正好记录了我无法参加生活营的遗憾。因为那次生活营我错过了和一位朋友见面的机会。每听一次，就感觉自己又经历了一次遗憾。

外子第一次送花给我时，搞笑地唱着“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/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” 这首歌。我不知其名，却记住了那初尝的、甜甜的恋爱滋味。

而第一次与外子相隔两地，欧得洋的<孤单北半球>则闯入我的内心，成了我最爱的歌曲，替我诉说那无限的思念、不舍、与情意。甚至将它设置成专属于他的手机铃声，伴我渡过每一个苦等他回来的晨昏。。。

还有好多好多数之不尽的歌曲呢！我不断在脑海中搜索，记忆也似小叮当的任意门，带我穿越一个又一个时空，回溯过往。

蓦然间，一首老歌<春天里>闯进我的脑门 --- 是我和外公的记忆！小时候每当我不开心，他都会又跳又唱地用这首歌来哄我。但任凭我怎么回想，画面却非常模糊，只记得外公很喜欢这首歌，我也喜欢。

为了把这份空白的记忆填满，我打算给外公和外婆一个惊喜。就在周末午后，客厅里突地扬起了轻快的旋律“春天里来百花香/朗哩格朗哩格朗哩格朗。。。” ，是我特别录制的。只见外公外婆相互搀扶地走出房间，左顾右盼寻找声音来源，一脸的惊讶。当他们看见我笑眯眯地在沙发上等他们时，便笑逐颜开。

刚落座，外公即闭上眼一脸沉醉地聆听，修长的手指也不自觉轻打节拍。从他紧蹙的眉宇间，我明白他的思绪已被曲子牵动，径自回到了他自己的童年记忆，一个他对我说了好多遍的故事。外公的父亲去世得早，身为长子的他，必须扛起长兄为父的责任，没有机会求学，就得当童工来养家糊口。少年时走过日战岁月，中年时尝过生意失败。历经许多悲欢离合，他都凭着坚韧的意志，咬紧牙关熬过来。因此，他爱上了这首彻底诠释他心境的歌。“不用悲不用伤/前途自有风和浪/稳把舵/齐鼓桨/哪怕是大海洋/向前进/莫彷徨/黑暗尽处有曙光。。。” 如今回想，我不禁有点纳闷，当年他是纯粹哄我，亦或深含意义地要我和他一样勇敢面对人生中的风浪？

一曲完毕，紧接着是外婆曾为我唱的摇篮曲---小城故事。前奏刚响起，她已笑得合不拢嘴。有点腼腆地哼唱完整首歌，外婆问我：“你还记得吗？小时候我常唱给你听噢！还有好多童谣。。。” 一首首载满童年味道的客家民谣随即在客厅里扬起。整个下午，我伴着外公外婆听歌、听他们说陈年往事。因为有个聆听者，他们真是说得滔滔不绝啊。而谈起以往意见相左的事时，他们还小斗嘴一番呢！呵呵！看到他们一来一往地拌嘴，手却还紧紧相握，我偷偷掩嘴一笑。贪婪地记取这个欢乐片段，我不愿遗漏任何一幕。只因我相信，往后再听这两首歌，我的记忆必然会更饱满，也更甜美。

慢走，不急

靠海的一间渡假屋里，久违的三个好朋友难得相聚在一起。你一言，我一语地，我们迫不及待告诉对方现今生活的自己，缅怀过去曾经一起拥有的回忆，也勾划可能很美的未来。

“玲，你说。。。如果你现在和一个男生一见钟情，你会否闪电结婚？” 蓦然间，筱晶无厘头地发问，让我一时哑口无言。我以为，对于“幻想未来的爱情” 这档事，我已经是个旁听者。这样的问题，我从未好好地去思考过。没来由经此一问，我顿觉一颤。呵呵！是畏惧吧！

『受过伤的爱情像是一个被层层包裹的蛹，只想躲在一个安全的壳里，没有办法蜕变成蝶。』我记得，张小娴是这么写的。而我，也是个脱不了壳的蛹，纵使心里真的好想挣脱过去，狠狠蜕变一次，但害怕受伤的心还是难免使我变得退缩。

“你以为我还是18岁的梦幻少女吗？什么闪电结婚，当然是慢慢来，不急。” 于是，我笑着这么说，却引来两位好友惊诧的眼光。

“天啊！我是不是听错了。我们急性大王竟然说慢慢来，不急？” 筱晶调侃地表情，惹得慧慧也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“怎么？不行吗？” 我不甘示弱地睨了她们一眼，却也跟着扬起了微笑。

筱晶、慧慧和我，是中学时的好朋友。三个人，三个性子，也三个故事。筱晶是个爽朗的女孩，个性大剌剌，要好的男性朋友一箩筐，却从未染指恋爱。慧慧是个标准的大美人，个性温柔，追求她的男生多不胜数，却唯独钟情于学长一人，爱情长跑了八年。我呢，嗯 ~ 似乎对自己不太了解，内向平凡，却又急性子，是大家对我的粗浅印象。不过，也是最早婚，最跌破人眼镜的一个。

“怎么样嘛？你会不会接受？” 筱晶不耐烦地再问一次，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。

“可能吧。不过就算是接受，我也会选择 ~ 慢慢爱。” 我微笑地说着只有自己听得懂得话。搞得她俩雾煞煞。哈！

知道我从婚姻的阴霾里走出来，筱晶是好意地希望我会找到另一个幸福，这我明白。只是，我变了。变成朋友们眼中最陌生的知己。或许，即便是我，也才刚刚开始了解真正的自己吧。就在我走过一段恋情、和一段婚姻之后。

急性子，一直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致命伤。很多时候，我急切地去占有我害怕失去的，以为这样就能永远拥有。可是，我却失去更多。失去了朋友，失去了我爱的人、也伤害了爱我的人。
曾经，我急切地想表达自我，却因此失去了一份友情。

曾经，我急切地想关心一个人，却忘了那并非他要的方式。

曾经，我急切的想保护儿子，却无意间伤害他最深。

后来，我才深深明白，有些人，有些事，在有些时候，是急不来的。时间，终将是最好的审判者。在时间的洗涤之下，伤痛可以痊愈。在时间的催化之下，了解可以加深。在时间的缓冲之下，误会可以避免。在时间的证明之下，是真情终可以长久。这些，我以前不信，现在信了。

所以，未来的日子里，在人生的漫漫旅程上，我学会了慢走，不急。